归去来:第245章:遗恨(第1/3页)
野草、刺藤和荆棘见缝插针地生长，不给别的植物以喘息之机，将鸟不宿通道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，将其覆盖得严丝合缝，无迹可寻。通道似乎没有十年前那样容易通过，光线也没有十年前那般明亮，地面却还是潮湿，大概是因为层叠交错的各色叶片将稀稀落落的缝隙遮得滴水不漏，阻住了阳光。一株极不起眼的小花费力地挤开叶片，探出瘦长的脑袋张望世界，满脸新奇。它碰碰鸟不宿苍老如骨，尖利如爪，张牙舞爪得叫人畏惧的刺，微笑着送上微弱的芬芳。鸟不宿拒绝不了它的美意，只得藏起自己的青面獠牙，淡了勾魂使者般的狰狞，与其共享阳光雨露。
风躲在远处看不见的角落，生怕打扰思考的人。太阳挂在远山，并不着急回家，安享这无人打扰的宁静时光。阳光洒满山间，温柔煦暖，却又有着淡淡的无力的哀伤。若无鸟叫，阳光下的山川静如那一潭秋水，像一幅浓墨重彩，绚烂至极的画。
一声清亮悦耳的哨声打破了林间的静寂。紧接着，响起了悠悠的歌声。叶寒川临崖而立，全神贯注地唱着童年时常和萧暮雪唱和的歌谣，往事一幕幕翩跹于眼前。自归来，他日日来这里，从日出到日暮。饿了吃野果，渴了喝山泉，竟不觉得苦楚难熬。他刚唱完上半段，一个女声加了进来。他没回头，嘴角却有了笑意：“你跑调了。”
萧暮雪哼完副歌才回话：“你不但跑调，还错词。”她站到叶寒川身旁，指着山坳里的枫树说，“你猜那树上的鸟窝是多了还是少了？”
“多了。”
“为啥？”
“因为生命不息，生生不止。”叶寒川脱下外套叠好放在石头上，说，“天凉好个秋，别着凉了。”
“收费么？”
“不，免费。”
萧暮雪坐下，扬了扬手里的酒坛：“我带了梨花醉，陪我喝点？”
“可有下酒菜？”
“有。我亲手做的儿童乐，管够。”
叶寒川笑着坐下：“初相识的那年秋天，你说要做儿童乐给我吃，结果到今天你才来还愿。刚好我有些饿了，你带的可能填饱我的肚子？”
“不是说了么，管够。”萧暮雪摆好装儿童乐的盒子，“我自己磨了妈妈种的小麦，自己筛的面粉，自己做的配方，自己烤的饼干，还亲自送货上门。够意思吧？”
叶寒川吃了块饼干，沉默片刻才说：“甜的。你还记得我的话……”
“废话！我的记忆力可不是盖的。你说要吃甜的儿童乐，不要原味的。我问你原因，小时候你说，甜的更好吃。长大了再问你，你说人生苦短，必须有糖。”
“这梨花醉色泽清透，芳香醇厚，甜而不腻，回味无穷，是难得的珍品。你在哪儿买的？”叶寒川说着又喝了几口，“梨花醉的酿造极为繁复，只采花这一项就耗时耗力，所以现在鲜少有人耐得烦，亲自为待嫁的女儿酿，都是买。这世代相传的酿造手艺，怕是要失传了。”
“我十八岁那年，爸爸采遍百花，事事亲力亲为，亲手酿了这坛梨花醉，埋在花繁果盛的老梨树下，说等我出嫁的那天，斟做合卺酒……后来……后来家里出事，楚老师走得匆忙，这梨花醉便一直埋在那里，无人问津。”萧暮雪喝了一大口酒，笑道，“谁先醉，谁掏鸟窝。”
叶寒川盯了她好半天，笑了笑没回话。他太清楚这坛梨花醉对萧暮雪来说意味着什么了！他不紧不慢地吃着儿童乐，没再碰那坛酒。
萧暮雪也不说话，只是喝酒，至始至终没吃儿童乐。
坐得久了，叶寒川难免疲累。他侧身躺下，头枕着萧暮雪的腿，看只剩半边脸的太阳躲进云霞，淡了光芒。“暮雪，若有来生，你还愿意遇见我么？”他自嘲地笑了：到最后，我也还是没看开，还是想要你亲口一诺，还是妄想你许我一世情缘。
萧暮雪捋着他的头发，就近揪了片半枯的叶子把玩，叹道：“生而为人，太多艰难！我不愿再世为人，你又何必再期许，不如丢开前尘，做个逍遥散人。”
叶寒川一声轻笑：“不欺不瞒，绝不违心，这很萧暮雪！”他缠一缕萧暮雪的头发在手指，叹道，“情如磐石，心比金坚，爱似深海，又如何？终究不如这绕指的温柔可亲可爱。我这一生啊，错过了太多太多……”
“既已错过，又缘何叹息？人生不正是因为有圆满也有遗憾，才有滋有味，意义非凡么？”梨花醉的香气沁脾，醉了归巢的鸟雀，醉了飘落的枫叶。“人生若只如初见，少了变数，千篇一律，众生皆如是，该有多无聊！倒不如像你我这般，食人间烟火，饮人生起落，虽爱恨纠缠，苦辣酸甜，却也尝遍了千般味，不算白活，不枉此生。”
精致的碧玉匣里，装着那支精致的碧玉簪。“我把它带走，作为来生相见的凭证，你可别忘了它的模样。”叶寒川合上匣子，展颜微笑，“你信么？我竟期待早日归去，重新开始。”
“走好。不送。”萧暮雪淡淡的语气像是在跟他道晚安。她望着已红了大半的枫叶，眼神倦倦，“见了孟婆，请她帮我备一碗最浓的汤，我用十年寿命与她交换。”她将一对绣着紫菊的护腕戴上叶寒川的手腕，忽而哽咽难言。
“忘却前尘，方能新生……我一定把话带到。”叶寒川摸着
风躲在远处看不见的角落，生怕打扰思考的人。太阳挂在远山，并不着急回家，安享这无人打扰的宁静时光。阳光洒满山间，温柔煦暖，却又有着淡淡的无力的哀伤。若无鸟叫，阳光下的山川静如那一潭秋水，像一幅浓墨重彩，绚烂至极的画。
一声清亮悦耳的哨声打破了林间的静寂。紧接着，响起了悠悠的歌声。叶寒川临崖而立，全神贯注地唱着童年时常和萧暮雪唱和的歌谣，往事一幕幕翩跹于眼前。自归来，他日日来这里，从日出到日暮。饿了吃野果，渴了喝山泉，竟不觉得苦楚难熬。他刚唱完上半段，一个女声加了进来。他没回头，嘴角却有了笑意：“你跑调了。”
萧暮雪哼完副歌才回话：“你不但跑调，还错词。”她站到叶寒川身旁，指着山坳里的枫树说，“你猜那树上的鸟窝是多了还是少了？”
“多了。”
“为啥？”
“因为生命不息，生生不止。”叶寒川脱下外套叠好放在石头上，说，“天凉好个秋，别着凉了。”
“收费么？”
“不，免费。”
萧暮雪坐下，扬了扬手里的酒坛：“我带了梨花醉，陪我喝点？”
“可有下酒菜？”
“有。我亲手做的儿童乐，管够。”
叶寒川笑着坐下：“初相识的那年秋天，你说要做儿童乐给我吃，结果到今天你才来还愿。刚好我有些饿了，你带的可能填饱我的肚子？”
“不是说了么，管够。”萧暮雪摆好装儿童乐的盒子，“我自己磨了妈妈种的小麦，自己筛的面粉，自己做的配方，自己烤的饼干，还亲自送货上门。够意思吧？”
叶寒川吃了块饼干，沉默片刻才说：“甜的。你还记得我的话……”
“废话！我的记忆力可不是盖的。你说要吃甜的儿童乐，不要原味的。我问你原因，小时候你说，甜的更好吃。长大了再问你，你说人生苦短，必须有糖。”
“这梨花醉色泽清透，芳香醇厚，甜而不腻，回味无穷，是难得的珍品。你在哪儿买的？”叶寒川说着又喝了几口，“梨花醉的酿造极为繁复，只采花这一项就耗时耗力，所以现在鲜少有人耐得烦，亲自为待嫁的女儿酿，都是买。这世代相传的酿造手艺，怕是要失传了。”
“我十八岁那年，爸爸采遍百花，事事亲力亲为，亲手酿了这坛梨花醉，埋在花繁果盛的老梨树下，说等我出嫁的那天，斟做合卺酒……后来……后来家里出事，楚老师走得匆忙，这梨花醉便一直埋在那里，无人问津。”萧暮雪喝了一大口酒，笑道，“谁先醉，谁掏鸟窝。”
叶寒川盯了她好半天，笑了笑没回话。他太清楚这坛梨花醉对萧暮雪来说意味着什么了！他不紧不慢地吃着儿童乐，没再碰那坛酒。
萧暮雪也不说话，只是喝酒，至始至终没吃儿童乐。
坐得久了，叶寒川难免疲累。他侧身躺下，头枕着萧暮雪的腿，看只剩半边脸的太阳躲进云霞，淡了光芒。“暮雪，若有来生，你还愿意遇见我么？”他自嘲地笑了：到最后，我也还是没看开，还是想要你亲口一诺，还是妄想你许我一世情缘。
萧暮雪捋着他的头发，就近揪了片半枯的叶子把玩，叹道：“生而为人，太多艰难！我不愿再世为人，你又何必再期许，不如丢开前尘，做个逍遥散人。”
叶寒川一声轻笑：“不欺不瞒，绝不违心，这很萧暮雪！”他缠一缕萧暮雪的头发在手指，叹道，“情如磐石，心比金坚，爱似深海，又如何？终究不如这绕指的温柔可亲可爱。我这一生啊，错过了太多太多……”
“既已错过，又缘何叹息？人生不正是因为有圆满也有遗憾，才有滋有味，意义非凡么？”梨花醉的香气沁脾，醉了归巢的鸟雀，醉了飘落的枫叶。“人生若只如初见，少了变数，千篇一律，众生皆如是，该有多无聊！倒不如像你我这般，食人间烟火，饮人生起落，虽爱恨纠缠，苦辣酸甜，却也尝遍了千般味，不算白活，不枉此生。”
精致的碧玉匣里，装着那支精致的碧玉簪。“我把它带走，作为来生相见的凭证，你可别忘了它的模样。”叶寒川合上匣子，展颜微笑，“你信么？我竟期待早日归去，重新开始。”
“走好。不送。”萧暮雪淡淡的语气像是在跟他道晚安。她望着已红了大半的枫叶，眼神倦倦，“见了孟婆，请她帮我备一碗最浓的汤，我用十年寿命与她交换。”她将一对绣着紫菊的护腕戴上叶寒川的手腕，忽而哽咽难言。
“忘却前尘，方能新生……我一定把话带到。”叶寒川摸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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